尚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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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主义【谭赵】【14】

谭宗明终于做了个梦。

他像是牵着一只风筝,一开始他的确是想放飞它的,也是的确欣赏它直冲云霄一畏无前的身姿的,他手里拿着一卷轴线,随着卷轴的转动一截一截的飞出去。

他在一开始也是兴奋的,一种看到自己的风筝出类拔萃时,骄傲一般的兴奋。他兴奋,风筝也兴奋。风筝说,老谭你看,那是太平洋,我看到太平洋了。

谭宗明说:太平洋呀,那你飞的太高了。下来吧,天要黑了。

风筝说,不要,再放,再放。

他于是把线继续的放出去。

多长的线都有尽头,他终于只攥住最后一截线头——卷轴就在他手里消失了,而线头险伶伶的攥在他的手里。

他说:不能再飞了,没有线了,回来吧。

风筝高高在上地盯着他,它说:你傻呀?

风筝说,你傻呀,你松手不就行了?

危机感像是电流一样从他的脊椎蹿到大脑里去——他想,要脱手了。他想,这可不行。他把风筝线往回堪堪拽回一截,心急如焚地绕几圈在手腕上。他说:

别开玩笑,赶紧回来,我要抓不住了。

风筝又挣了挣,在对流层猎猎的风里危险的颤抖,不安顺着悬着的线,顺着手掌,流窜到谭宗明的胸膛里,他说,你别乱动,我抓不住了。

细溜溜的线已经勒进了他的手掌,疼得分明,疼得清醒,疼得心惊胆战。有血珠顺着掌纹蜿蜒而下,他负隅顽抗,他不肯妥协。

松手,谭宗明。

我不。

赵启平举着一把手术刀,挑在风筝线上,居高临下满眼悲悯地看着他。赵启平说:

放手吧,不然我们两个,都疼。

谭宗明睡醒,朦胧里先呼啦着去摸身边的人,但伸出手去,他只握住满手冰冷。心里一惊,他翻身下床,急不可耐地去找赵启平。

幸好浴室里的水声还是很有存在感的,不然他可能真的要衣冠不整地追出门去。他抱着两臂靠着浴室外的瓷砖,半只手臂冰得发麻,却忍不住的笑。

这扇门里面就是他刚刚得到的人。全身心的,被他拥有的人。是他终于决定,动用真心,去接受的人。他知道这个人不在乎他有什么,也不在乎他能给什么,所以最后他只能甘拜下风,用心头的一鞠热血去动容他。

这样很好,作为一个纯粹的人,被单纯的需要着的感觉,的确陌生,却的确出乎意料的好。

赵启平揉着头发打开门,就看到守株待兔的一只笑得肆无忌惮的谭宗明,正歪着头在浴室门口等他出浴。

“干什么啊,吓我一跳。”他嘟囔着,要从谭宗明身边绕过去,没留神被谭宗明一把揽住,按在冰凉的瓷砖上。

“嘶,凉!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神经。”赵启平刚洗了澡,穿的薄,这下子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赶紧格住谭宗明凑上来的脸,说:

“一大早的你别闹啊,我马上就得走。”

“不去了,实习又不给钱。”他往赵启平带着水汽的脖颈里钻,亲吻那里奔腾的河流,“做医生太辛苦,你来公司里,给我做特助,好处大大的,至于工作内容——”他伸手在赵启平的臀上掐一把,笑得不怀好意,“我就要这个。成交么?”

赵启平呵呵一笑,手上用了力道,把谭宗明胳膊上的麻筋儿用力一捏,叫他哎呦呦的抽着冷气松了手。他冷笑着拍拍谭宗明的脸:

“谭总这么阔绰,可惜收买不了我,我还是宁愿去做个穷医生。您要是这么欲求不满,不如我给您介绍几个活儿好条儿顺的,您出钱,人家出力,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怎么开心都行,实惠得很。”

他不等谭宗明回答,白他一眼,一把推开他,自顾自的进卧室去穿衣服。斜睨着黏答答跟进来的谭宗明,他说:

“安迪昨天跟我说了啊,说她后悔让你赋闲这么久——你今天要么去公司,要么去健身,没商量。”

谭宗明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狼狈为奸的?”

“同仇敌忾而已。”赵启平给自己打好围巾,“你能忽悠我们,但是别忽悠你自己——我不吓唬你,您那心脑血管的毛病,犯了病直接挂了都算你运气好,万一弄个半身不遂——可不会有人天天伺候你。”

谭宗明听他说的不中听,一把把他扣在怀里,去捏他腰上的软肉,咬牙切齿:

“白眼儿狼,我伺候你伺候的那么卖力,你敢不伺候我?”

赵启平从他怀里钻出来,揉着弄乱的头发说:

“那当然,”他笑眯眯地去摸谭宗明的脸,手指上还沾着水汽,“那时候谭总就不行了呀。”

他眼睛往某个敏感的地方一撇,冲谭宗明挤眉弄眼,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扭头就跑,笑得像是恶作剧得了逞的调皮鬼。然而他低估了谭宗明的灵活程度,太过轻敌,于是才逃两步就被人拽回来,压在床上:

“那可不行,赵启平,”谭宗明全身都压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你可别想跑。”

赵启平被他抵住胸口,笑嘻嘻地挣扎:

“不许强卖强卖啊,您是生意人,要懂规矩。”

“屁规矩。”谭宗明低头亲他的眉心,“进了我的门儿,再想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你一开始就该想好的,赵医生。”

“我可不信你的邪。”赵启平去推他的肩膀,“赶紧起来,我要迟到了。”

谭宗明黑着脸皱着眉头,打定了主意不撒手似的,他紧紧地锁定赵启平的眼睛,道:

“赵启平,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这颗心,除了你,谁都没给过,你什么都不要,不过我胸口里这个玩意儿,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似的,他舔舔嘴唇,又说:

“图我东西的人太多,也就你,特别傻,什么都不要。奇了怪了,你不要,我还就偏给你。”

他从赵启平身上起来,但是依然按住赵启平的肩膀,全身都撑在他的身上,不让他坐起来。

“我这样的人,什么都有,但是什么都给不出手,就这么一点好东西了,给你了,你就得要,知道吗?”

他的表情脱离了玩闹,介乎于自嘲和坦诚之间。于是赵启平也收了戏谑问他:

“你这种人,是什么样的人?”

谭宗明利落地翻身下床,把赵启平也拽起来,把他揉皱的衣服拽平整,拍拍他的肩膀往门口推:

“那就是个特别长的故事了,在你迟到之前,肯定讲不完——赶紧走吧,还是我开车送你?”

好奇害死猫,好奇也急死赵启平。这个有关于谭总的特别长的故事,结结实实的叫赵启平纠结了半天。

为什么只纠结了半天呢?因为他在下半天,忙成狗了。

下午医院送来一个姑娘,据说才大一,是被同学送来的。拍了片子之后连老主任都咋舌头:

“我也有阵子没见过碎成这样的骨头了。”

随行来的同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哭的太厉害,话都说不清,赵启平友情赞助了白大褂的袖口,被哭到透湿,一把都能拧出水来,才问出来受伤的原因。

她和受伤的姑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约好一起去做兼职,给一户雇主家里的两个孩子上家教课。这天走到小区里,突然听到头上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同学没仔细看,只知道这姑娘突然就撒腿跑出去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才看见姑娘躺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跟着一起安慰姑娘同学的护士长咂咂牙花子:

“哎呦,糊涂,听说十来层呢,写几十斤的孩子,能这么接吗,小赵,你看见片子没有?那胳膊腿儿骨头碎的呦。。。哎,这孩子家长也是,管生不管养,净祸害别人了,这不造孽呢吗。”

赵启平任劳任怨的递着袖子让哭成一团的同学擦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让她把受伤的同学的信息说出来。他一直蹲着,小腿肚都要发酸,直到科室主任叫他,他才站起来。主任冲他摆摆手说:

“小赵你过来,那个手术,你跟着去看看吧,今儿是张主任亲自上手术台,你去学着点。”

手术连轴转了6个小时,主刀医生的冷汗浸透了一盘子纱布,等到手术基本结束,赵启平早一步走出手术室的时候,立刻有人哭天抢地的扑上来拽住他,连声询问:

“医生,医生啊,我闺女,我闺女她到底怎么样了啊!”

中年女人擒着他的胳膊,眼看就要瘫下去,赵启平赶紧扶住她:

“基本上成功了,不用太担心,主要还是后期的恢复。”

话刚落音,护士长就出现,从赵启平手里接过抽抽搭搭的女人,拍着她的后背说:

“大姐,您歇歇气儿,可不能倒下了,闺女还等着你照顾呢。您家闺女好样的,我们都上着心呢。”

她停一停,看看赵启平,又看看软下去的女人,冲赵启平挥挥手,示意这里她来应付,叫他赶紧去歇歇。

“您跟着那边儿的护士去交个费吧,我们好把药条子批下来,您闺女能早点儿用上药。您放心,手术台都下来了,好人多福,那天上啊,有老天爷庇佑着呢,啊。”

目送女人跟在护士身后蹒跚的背影,赵启平问护士长:

“方姐,怎么叫她去缴费,那小孩儿家里不负责任?”

护士长叹一口气:

“真是遭天谴的——那小孩儿家里压根儿就没跟着来,120还是那姑娘同学打的。”

赵启平皱皱眉头:“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总得找呗,不过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费用总得赶紧交,不然我们护士站领不到药啊。”护士长说完就急着要走,走两步又突然扭头,对着赵启平叹一口气:

“这年头,都不知道好人当得,还是当不得了。”

在手术台边儿站了几个小时,他坐下来的时候才觉得腿脚发软。

跟他并排坐在值班处的沙发上的主刀医生张主任,无精打采地递给他一罐咖啡:

“这就累坏啦?”他有气无力地说,“以后这种手术多着呢,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以后不只要看,还要做呢。”

赵启平接过咖啡,熨在手里来回来摆弄,他低着头说:

“不累。就是有点儿不舒服。”

“晕血?低血糖?”张主任在大冬天里出了一身冷汗,还有工夫拿他打趣儿。

“怎么会呢。”赵启平动动嘴角,“就是想不通。”

他这么说,张主任就懂了。他拍拍赵启平的胳膊:

“你在医院多呆几年就知道了,想不通的事儿多了去了,不只是病人,就说之前心脑外科的秦主任,快60的人了,那天抢救一个发现不及时的脑溢血——瞳孔都散了才送过来,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啊。不还是被人揍了一拳?咱们做医生的,能找谁说理去。结果最后拘留起来一问,是因为还没从老爷子嘴里套出来银行卡密码——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赵启平附和道:“老师您辛苦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边儿的小护士咋咋呼呼叫起来。他赶紧站起来,说:

“怎么回事儿?张老师,我出去看看。”

张主任冲他摆摆手,疲惫地仰倒在沙发靠背上。

出了值班室门儿,正碰上护士长往值班室里钻,他赶紧伸手拽住她:

“张主任休息了——方姐,怎么回事儿,着急忙慌的?”

“哎呦,真是见了鬼了,我叫小刘带那姑娘的娘去缴费,结果到地方,你猜怎么着?人家把小刘一推,跑了!”

“跑了?”

“可不是,拦都没拦住,小刘去拽她,胳膊都给她掐掉一块肉。”

护士长嗓门儿大,喊了这么几句,张主任已经听见,走出来问:

“跑了?她还有别的能联系到的家属吗?”

“别说了,越说越气,我回来就赶紧打她之前留的电话,居然是空号!”护士长气的两颊通红,狠狠地跺一下脚才又说,“这不就是打一开始就准备跑吗?自己家姑娘养这么大,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主任头疼似的按按太阳穴,对赵启平说:

“我说什么来着——这叫什么事儿。”

他又摆摆手,叹一口气:

“都去忙吧,别都聚在这儿,都没事儿干了?先把药开了,我找院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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