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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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主义【谭赵】【19】

我们有必要明确这么一个共识——老谭是一个开的起千万豪车的霸道总裁哎哎哎,不是小区楼下笑脸相迎和气生财的早点店老板——他被惯坏了,这个点儿就开始要求他做一个事无巨细的贴心好情人是不是有点儿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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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的确带了烟。

 

 

白杆的低焦油特供,烟嘴镶着一圈金线,不是一般人就拿的到的货色,而安迪总是随身带一包,用来应付谭宗明在生意场上可能会遇见的烟枪——中国人就是这么奇怪,一起抽一支烟,或者一起喝一顿酒,生意居然就真的好谈得多,谜一样的人情社会,下一步会踏到哪块浮板,平步青云或是销声匿迹,在真实发生前都只是未知。

 

 

入乡随俗,于是谭宗明逐渐学会了抽烟,在云腾雾绕里谈笑风生。学会一口闷掉二两白酒,亮出杯底和对方豪爽的划拳。学会抠着喉咙为自己催吐,出了卫生间依然笑容体面衣衫挺括。他如今得到的种种常人难望项背,世人却总有去真存伪的眼界,只见他宝马香车,不见他含泪吞血。

 

 

谭宗明和安迪年少相识,他少时热爱运动和旅行,活脱脱一个纨绔混世的无知富家少爷,健康而有激情,过有意思的生活,结交和他一样年轻而狂热的朋友。然而愉快总是短暂,各方纷至沓来的压力也总是在改变着每一个人,时间并没有对谭宗明太过偏爱——他在经年的明枪暗箭里变得沉着,寡言,抽烟,偶尔豪赌,他发福,病痛,激情燃尽,眼角长出微微显露的皱纹。少年意气在他的身上逐渐消弭于举手投足,留下的只有扬沸后趋于隐晦的成熟气场与果敢决断。

 

 

安迪跟在他身边最久,亦步亦趋地看着他如何一步一步坐上这个城市里最孑孓孤独的无上宝座,谭宗明的变化是日积月累消磨人于无形的,安迪只有在恍然想起最初相遇时的谭宗明的时候,才会感慨白驹过隙,时间无情。所幸即使判若两人,谭宗明依然保留着他最初依仗发迹的聪明和果决,并且随着时光推移愈发的敏锐和犀利,直至如今,这把王座下,他匍匐的臣民不知几多。

 

 

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些年摒弃什么,又改变了什么,除了谭宗明,没有人可以细数。

 

 

改变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走向何方又是旁人都不能决定的——有人想要抽烟,有人想要酗酒,安迪想得通透又冷酷,一如她从来不去阻止任何人做蠢事——随他们去,要烟有烟,要酒有酒,身体是自己的,前路也是自己的,选择是自己的,看不见的往后的日日夜夜都是自己的。谁能保证不回头,谁能肯定不后悔,谁能回想此刻不落泪,都是未知。

 

 

她爽快的弹出一根,经典款的都彭防风打火机也一同递过去。赵启平伸手拈过香烟,在指尖捻了几转,挥挥手说:

 

 

“打火机不要了——我不会抽烟。”

 

 

安迪点点头说:

 

 

“我知道,但是你要求了,我总要给你,至于抽不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

 

 

赵启平笑着捂住半张脸摇摇头:

 

 

“天哪,真不愧是他的得力干将,跟你聊天感觉世界都没有爱了。”

 

 

安迪枉顾自己的新宠套装,大大咧咧的挨着赵启平坐下,说:

 

 

“你不能怪我——这个世界上犯蠢的人太多了,要阻止见到的每一个傻瓜做蠢事,哪还有时间做有用的事情。”

 

 

赵启平点点头,当是对这个说法的认可。他举着香烟放在鼻子下眯着眼睛嗅,一时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安迪发了一会楞。又斜着眼看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启平倒是笑着先开了口:

 

 

“我这半张脸疼的要死,都没说什么,你反而叹起气来了。”

 

 

安迪拨拨滑下来的头发,说:

 

 

“我是可惜这么一张脸。要是我,打下去都要考虑一下。”

 

 

“如果手术台上躺着你的家人,哪怕是世界名模,你看到的估计也只有医生两个字,至于这位庸医长相有几分,大概不是首要的关注点。”

 

 

安迪撇撇嘴:

 

 

“也是,”她又沉默了一下,说,“这儿还挺冷,你穿的也太少,走吧,老谭在楼下等你。”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楼下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谭宗明,开始怀疑赵启平会拒绝自己的提议。然而赵启平只是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踝,平静的说:

 

 

“的确如此有点儿冷,走吧。”

 

 

谭宗明依然在车后座稳坐,手里还翻着一份文件,安迪亲自给赵启平拉开车门,只希望赵医生能看在她安迪鞍前马后的份上,给个薄面,家仇国恨不共戴天都上车再说——她光着两条腿站在呼啸的冷风中,再坚持三十秒就要休克。

 

 

然而赵启平看起来打定主意要站够这三十秒,他只套一件夹棉短上衣,罩一件贴身毛衣,不是特别厚实的穿着,又在吹着穿堂风的楼道里坐了一会,此时正在停车场格外阴森的风里微微打着几不可见的哆嗦。他手插在兜里,没说不上车,也没说上车,垂着头一味的沉默着。

 

 

安迪几乎要在刺骨得寒冷里哭出来。

 

 

谭宗明非常沉得住气的翻完手头上的文件夹,才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问赵启平:

 

 

“不进来?暖气都要跑光了。”

 

 

安迪赶紧适时地在赵启平的背上推了一把,说赵医生,外边太冷,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有什么事上车再说吧,总算是在休克边缘自我拯救,及时坐上了暖气打足的科尼塞克。

 

 

车子驶上了了大路,暖气吹得安迪几乎要惬意的叹息——然而车里的气氛过于剑拔弩张,她那不太善于察言观色的神经也意识到这不是个太过于轻松愉快的环境,于是车里只有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及车载空调运行的嗡鸣。

 

 

车辆即将行至谭宗明的小公寓和公司的分岔路口,临时充当司机的安迪不得不率先打破沉默询问:

 

 

“往哪儿走——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外出,不如送你们回去。”

 

 

她从后视镜去看后座上的两个人,谭宗明抬头看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安迪还是凭着多年的默契自作主张,方向盘左打,往小公寓去。

 

 

谭宗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天气的确不好——不过我能提供的也只是一间卫生条件不太理想的陋室,不知道够不够格请赵医生屈尊俯就。” 

 

 

赵启平扭着头,目光投向车窗外,半阖着眼睛微微点点头:

 

 

“谭总客气了。”

 

 

安迪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装模作样,演技都好到想让人发飙——可是现在仍然属于工作时间,而工作时间她又只是谭宗明的下属,发飙都没有立场,只能怒发冲冠,狠狠又踩了一脚油门。

 

 

等到把两尊沉默的大佛送到家,安迪还需要打车回公司取回自己的座驾,谭宗明出门送她,给她翻出一件长款大衣披着,两个人并排站在出租车停靠点。安迪想想不放心,多嘴去叮嘱谭宗明:

 

 

“你回去别跟他吵架,有话好好说——你没看见他刚才那个脸色,实在不好看。说到底还是年轻,出了这种事,大概也的确是不好接受。”

 

 

谭宗明模棱两可的点点头,目光散漫的往远处看,像是在眺望出租车。安迪见他心不在焉,拿胳膊肘顶了他一记,“听见没有?”

 

 

谭宗明耸耸肩膀:

 

 

“我不会主动挑起争端——无谓的置气不符合我的价值观,但我希望他也是这种成熟的想法。我的时间经不起在这样的无聊争执里浪费,如果在这个方面我们难以沟通,何必互相勉强。”

 

 

“你已经觉得勉强了?”

 

 

“暂时还有分可以扣,我不是锱铢必较的人。”

 

 

十成十的谭宗明的风格——条清缕析,简约明了。谭宗明不是柳下惠,然而平心而论,大部分时间里他都算是个好情人,出手阔绰,慷慨大方,千金买笑,极少计较。然而安迪清楚地知道他的不二规则,在他心中,每位佳人采取的都是扣分制,及格线的前一秒他还是翩翩绅士,下一秒就是分道扬镳,斩钉截铁,断无回路。

 

 

 

多年的了解使安迪熟知谭宗明对待伴侣的硬性要求,他不是太清高出脱的人,爱的自然是巧笑倩兮,玲珑剔透,无论如何,枕边人有一幅好的皮囊总归不是坏事。至于皮囊之下的内里,谭宗明的要求倒也不算苛刻,不外乎就是识大体懂分寸,聪明有趣,开朗活泛。以她对赵启平的了解,赵启平的确是这样的人,附加条件又是赏心悦目的年轻以及坦荡光明的前景,一切完美——只是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期待他像一只温顺的金丝雀,禁锢于方寸天空。他是少见的有挑战性,又合胃口的对象,难能可贵,要谭宗明这种野心家干脆利落的放手,大约是不可能的。

 

 

安迪放心的搭乘出租扬长而去。

 

 

目送安迪离开,谭宗明转身上楼,站在玄关里却没看到本来坐在客厅里的赵启平。谭宗明在屋内巡了一圈,发现浴室门紧闭,猜想赵启平大概是在浴室洗澡——他一向是爱干净的。等到谭宗明喝完一杯水,收发完数十封邮件,发现情况不对,没有预想中的水声时,大概已经是赵启平进入浴室的一小时后。

 

 

他站在门口,谨慎地贴上一只耳朵听,却听不见任何动静——雾面玻璃的房门隔音效果还不至优秀于此,于是他在下一刻就有些心慌的叩响了门。

 

 

门敲了三波——谭宗明已经下定决心在下一次为人应答的敲击后破门而入——赵启平才终于打开了门,人看起来还算精神,眼睛较之以往也更加的亮,他看着谭宗明的眼神有些困惑,目光在他的脸上绕了一圈说:

 

 

“不小心睡着了——有事?”

 

 

谭宗明眯着眼打量着他,摇头说:

 

 

“没有。累了就上床去睡,醒了再说。”

 

 

“你的事情优先,”赵启平歪着头,用毛巾擦了一下耳朵,“我脑子还是清醒的,理解能力还在。”

 

 

“你想谈什么?”

 

 

“谭总想谈的。”

 

 

“我不想谈什么。”谭宗明笑笑,把他的肩膀慢慢的握在手心里,“我只想声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们都应该为彼此违心的过激言论而道歉——我道歉,为我不够谨慎的言行。”

 

 

他的眼神诚恳而且认真,看向赵启平。

 

 

赵启平眨了一下眼睛——第一秒钟他还有一种奇异的空蒙,而下一秒他看起来就放松的多,紧绷的肩膀无力的塌下来,声音轻得像是耳语——就是因为这样,他知道谭宗明会听得更加清楚和真切。

 

 

“我也道歉,”略长久的沉默后,他说,“为我的口不择言。”

 

 

“还有你的摔门而去。”谭宗明温和的补充。

 

 

赵启平在他的注视里错开了目光,抽了一下鼻子直勾勾的盯住天花板,他固执地要把什么温热的东西重新收回去,然而眼底越来越热,他只能在越来越无力的的挣扎里丢兵溃甲地转过身去,把一个背影留给谭宗明。

 

 

谭宗明叹一口气,回馈他的则是一个温暖的覆在眼睛上的掌心,按住他发烫的眼眶。世界在谭宗明的手心里陷入短暂的失明,在一片熨帖的黑暗里,谭宗明轻轻说:

 

 

“既然开始工作了,就不能还小孩子气性,能顺不能逆。出了家门进了社会,谁还会惯你。以后再遇见什么事,首先要去解决它,你解决不来,就交给我。只是不许一个人躲起来——更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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