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蝉】】】

注意你的言辞,我会善用拉黑功能,想说难听的,私聊我要支付宝,二百块钱听一句。

形式主义【谭赵】【38】

谭宗明的办公室在28层的晟煊大厦的顶楼,当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是,背后就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外滩。

但这并不是让谭宗明转身的理由,事实上,他整整一个上午没有起身了,小秘书把“就山”送来的清淡饮食整齐地码在意大利来的玻璃茶几上,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她在晟煊做了两年的秘书,已经完全摸透了谭宗明的性格,他亲切又疏离,坦然又神秘,工作之外他慵懒得像是动物园里混吃等死的肥硕狮子,而工作的时候,他又变成了丛林里的百兽之王,如果谁以为工作的时候可以凭借他平时里的好脾气插科打诨的话,那他可能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然而安迪还是在保安小哥的搀扶下推开了谭宗明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里光线很充足,但是意外地安静,谭宗明皱着眉头抬起头,看着安迪的时候像是下一秒就要发飙,表面维持的平静的大概是他最后的风度。

“怎么回事。”谭宗明放下手里勾画着的万宝龙。

“坏消息。”安迪耸了耸肩膀,“茶水间的地上有一滩水渍,我崴了脚。”

“我知道了,清洁工的失职让人事部按照规章去处理吧。”

谭宗明又低下头去看文件,直到过了几秒钟,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安迪依然歪着头盯着他。谭宗明和她对视了非常可观的一段时间,才恍然大悟似的说:

“哦,崴了脚。没事儿吧?”

“有事儿。”安迪试探着晃了晃脚腕,抑制不住地抽了一口冷气,说:

“我可能要去医院。”

“这么严重。好,让张司机送你去惠济,台资医院人少一点,医药费打个单子给我就行,你算工伤。”谭宗明松了松眉头,又开玩笑似的说:

“但是你这个月的全勤奖泡汤了。”

“我不喜欢台资医院,而且我的脚很疼,可能需要一些海归的医生来看诊。”安迪瞪了谭宗明一眼,又露出一点笑容来,言犹未尽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我不仅要去看脚,还需要和医生沟通沟通,万一以后又疼呢。”

谭宗明挑了挑眉毛,眼珠轻轻转了一转,突然笑了:

“行,不动你的全勤奖,只求你美言两句,不为难吧?”

“算我加班,我要加班费。”安迪口气笃定。

“你干脆拿枪指着我,看我给不给你开三倍奖金。”谭宗明佯装心疼地挥了挥手,表情十足的当代葛朗台。安迪被他逗笑,伸出手指对着谭宗明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又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哀怨的摇了摇头:

“越有钱越抠门。”安迪瞟了瞟身边搀着自己的保安小哥,语重心长地说:

“看见了吧,你们老总就是这样一个人,河还没过,就急着拆桥,真叫人心寒。”

安迪像个老佛爷,搭着小哥的胳膊一步一顿的扬长而去,谭宗明笑着目送她离去,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一刻不停没有尽头的工作叫人疲惫,忙碌其实并不会让人甘之如饴。谭宗明享受成功一刻的快感,却也不否认前往成功的路上泥泞波折。从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功成名就,所有的光彩背后都有无数个孤灯一盏的夜晚。谭宗明早两年曾经试图在热钱涌入娱乐圈的时候凑一回热闹入股影视公司,为此还特地找了几部当时走红的片子观摩,看完几部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被剧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全天候挂机谈着恋爱的霸道总裁雷的外焦里嫩。安迪笑他老土不懂情趣,谭宗明点头承下这个罪名,表情似乎还颇有些嫉妒的意思:

“如果当初知道现如今要过这种日子,我不如去开家小店卖暖瓶,至少不想起床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懒觉。”

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连安迪也不清楚,然而生活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人和人总是互相徒劳的羡慕着。就像有人眼热安迪作为一名孤儿如今站在如此的台阶上睥睨众人,却没人知道,再次寻亲失败之后,即使出发前已经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安迪仍然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哭化了妆。

赵启平托着安迪的脚踝,分明的指节轻轻地敲了敲,安迪几不可察的哼了一声,没有叫出声来。

“骨头倒没有问题,红肿大概要持续一周。”赵启平轻轻地用微凉的手指拍了拍安迪的皮肤,“最近就别穿高跟鞋啦。”

“可我没有平底鞋。”安迪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高跟鞋是我自信的来源。”

“心理作用而已,昂首挺胸,自信会藏在胸口里。”赵启平开玩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就从来不穿高跟鞋。”

“恐怕你的自信来自于别的地方吧,”安迪促狭地笑,“让我想想怎么形容——恃爱逞凶?”

“我以为是来看病,原来是做说客。”赵启平把自己倚进靠背椅里,扭了扭脖子。“医院又不是茶楼。”

“所以我来找你请我吃饭啊。”安迪看着他,表情有着和谭宗明如出一辙的狡黠,“我没带钱包。”

最后载着安迪驶出医院大门的赵启平无可奈何的想,怎么你们公司的人都是一样的套路呢?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川菜馆,安迪点名要去。落了座,赵启平先推了菜单给安迪,贴心地推荐:

“他家的酸菜鱼挺好,不算特别辣,女士吃起来负担会小些,你们不是都害怕上火长痘?”

“不不不,我不吃鱼。”安迪拒绝道,“东坡肘子就很好。”

“口味很重。”赵启平评价道,低头把菜名的编号写进点单器里。

“人人都爱东坡肘子,只是有人敢吃,有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敢吃。你看老谭,有人不许他吃大鱼大肉,他就老老实实吃了三年清汤寡水。”安迪喝了一口水,“你应该也喜欢吃川菜吧,把火锅端进老谭办公室的,估计也就你一个。不过老谭说,平平淡淡可能更好,所以才开了就山。他一直盼着能带你去尝尝,说你胃不好,如果还有机会,一定要照顾好你。”

赵启平撇撇嘴,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安迪的谈话开门见山,直白得可以,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听说你要和他一笔勾销啦?”安迪玩味地看着茶杯上细致的勾花,“干得漂亮,他活该,是该让他吃点苦头。”

赵启平笑了笑,听见安迪又说:

“你别看老谭一副人精模样,其实人傻着呢,最近公司里事情多得要命,他也闲不下来,现在天天的闻鸡起舞,就是为了空出时间来跟你风花雪月,他肯定逞强不跟你说,他这人,轴得很。”

“他不该太劳累。”赵启平慢悠悠的晃了晃杯子。

“他这些年都太拼啦。你离开之后,他估计也没别的事儿能做了,卯着劲儿加班,拼命三郎似的。他这人看起来强势,其实心里有点自卑,现在的那点儿底气,估计都是钱撑出来的。这人脸上精明,感情上其实特别蠢,喜欢谁,对谁好,就是拿东西砸,也不是故意羞辱谁,就是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才好了,就想把全世界都买给人家,不管人家要不要。”

安迪打量了一下赵启平的脸色,而后者看起来十分平静,于是她捋了捋头发,又说:

“他带你去看过灵犀湖的度假村吧,那个案子他忙了大半年,酒都喝了半吨,还硬着头皮接了沿河路的烂尾工程,就是为了那对面的一块地。说起来那块地最近也开工了,是个两层的小楼。老谭说,你们之前,谈起过这样一间房子,你也说过,很喜欢灵犀湖的环境。”

“你听了估计还是不太开心吧,估计还要觉得这老东西又来这一套,一点也不知道吸取教训。但是这栋房子不是他送你的,这是他为你们两个准备的,他在构造你们共同的家,不管你现在还愿不愿意要,他盖着,心里就安稳一些,万一你点头了呢。”

“他现在所有的念想,也就是个万一了。万一你愿意回来呢,万一他感动你了呢,万一你们还有可能呢。”

赵启平转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毛,声音似乎有些梗,他低下了头,装出对桌布感兴趣的样子用精致的指尖细细磋磨,轻轻的叹息着说:

“傻帽儿。”

“可不是,蠢哭了。”安迪盯着他的神色,憋着笑撇着嘴摇摇头。“这么蠢的人,我也不爱搭理。”

“他放钱包里的照片,三年没动过,天天揣怀里,你上次给他没收了是不是?其实他电脑里留了扫描的版本,之前他不好意思找人帮忙,偷偷摸摸自己捣鼓着扫的,墨没调好,颜色诡异的不行,前两天他对着电脑看,碰见我去找他签字,还拉着我一起看。”

“……”

“他跟我说,说你看,虽然这么不清不楚的,他还是那么好看,语气矫情得不行,我当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老情种啊赵医生。”安迪叹了一口气,“他再怎么混蛋,有多喜欢你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要是真放下了,拒绝的话也说得委婉一点,他脾气改了很多,慢慢的也接受得了,就算是给我个面子吧。”

赵启平短促的笑了一声,说:

“谭总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吗。”

安迪敏锐地发现了他口气里的一些异样,她立刻接着话茬追问:

“你希望他是这样的人吗?”

赵启平沉默了非常短暂的几秒钟才看向安迪,抬起的眼睛里有一些让安迪觉得欣慰的情绪,赵启平轻声地说:

“当然不。”他自嘲的笑了笑,口气变得难以捉摸起来,那句话被他在嘴里转了一转,显得格外的飘飘渺渺:

“当然不。”

这个答案坦白而诚恳,让安迪觉得满意,而东坡肘子和其他的两样菜在这之后也很快被送上了桌,他们沉重的话题于是告一段落,安迪庆幸于自己的一记直球有惊无险,让结局归于一种程度上的圆满,饭就吃的很愉快。安迪很喜欢肘子外炖的稀烂的一层皮,赵启平用筷子压着骨头,方便她去剥。

“我见过的你这样的美女,一般中午只吃生菜。”赵启平叹为观止地感慨,“我还以为美丽都是很辛苦的。”

“并不轻松。”安迪满足地把皮肉塞进嘴里,优雅地擦去嘴边的一滴油,“我会选择晨跑,而不是节食。我小时候吃的青菜太多了,一年到头的吃,除了过年摸不到一点肉腥,所以长大了只想拼命的吃肉,作为儿时的补偿。”

“你熬出头了。”赵启平体贴地安慰她。

“一定程度上吧。”安迪又夹了一块肘子,“我心里有时会非常的煎熬,你知道,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弟弟,可是中国太大了,他到现在都杳无音信。”

“你有他的照片吗?”赵启平关心地问,“凭借照片可能会好找些。”

安迪无力地点点头,掏出钱包,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给他看。

“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相关人士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困难重重。不过你看,血缘真的很奇妙,我们长得挺像的是不是?”

赵启平认真的辨认着分别被孤儿院工作人员抱着合影的两个小孩子,照片大概是受了潮,有丝丝缕缕的干涸后的水斑。

“你还留着照片。”赵启平伸出指尖,在张着没有牙齿的大嘴笑着的孩子脸上蹭了蹭,“真好,好歹是个牵挂。”

“对啊,能拿到一张照片已经让我很庆幸。”安迪耸了耸肩膀,“你知道,有的人把照片踹了三年,还是被没收了——我们两个真是惨得不分伯仲。”

“你大概是最敬业的说客。”赵启平无可奈何的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奖金?”

“行善。”安迪有些恍惚地笑了笑,“我弟弟如果还活着,就当我为他积了德。”

安迪最后是坐出租车离开的,任务完成她显得非常轻松,对座驾的要求也失去了往日的苛刻。一张被纸巾包起来的蓝底证件照就揣在她的小挎包里,那不再是见不得人的赃物,从此以后,它都会是谭宗明的所有,是赵启平慷慨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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