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义【谭赵】【41】
好画手从来不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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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是凌晨才入睡的，湖南发生的一切都不算顺利，结局也是她预料之中的，失望并不十分陌生，也并不十分的不能接受，她经历过太多次泡沫的破碎，一颗心已经麻木到底，却仍然会在深夜里舐咬失眠，没关系，她在徘徊不肯屈就的睡意里对自己说，我反正已经什么也不怕了。
心思一多，睡眠就变得很不好，第二天一早，安迪是被谭宗明的电话叫醒的。纵然安迪一贯习惯早锻炼，也没那么早醒来过，而谭宗明的要求更是匪夷所思，他要安迪送点钱过来，这让安迪心惊胆战——谭总身上的几张黑卡都摆不平的事，不知道该是多大的事，安迪甚至犹豫要不要报警。时间太早，所有的银行都没有开门，谭宗明又要得急，纵然安迪手头有谭宗明的一把卡片，也来不及把开发银行光大银行明珠银行的一堆业务经理从床上拉起来开金库，不得不在两家银行ATM机上最高数额5000块一次取了八次凑了四万块钱，加上自己手头的现金，揣着五万多块，风驰电掣的往指定的地点赶，赶到的时候，谭宗明正穿着溜薄的不合身的睡衣，在一溜小吃摊的烟熏火燎里等她。安迪掏出一只提包，在车里鬼鬼祟祟亮给他看：
“目前只能取出这么多，不够的部分，等到八点，光复银行的经理会提给你——你到底要多少，出什么大事儿了？”
谭宗明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给我二十块，我给赵启平买早餐，钱包落在公司了。”
安迪简直要气到尖叫，恨不得把红底的高跟鞋戳进谭宗明的鼻孔，又想用一根窜天炮把谭宗明送到大气层去，最后她冷静下来，坐在最早开业的港式早茶餐厅里，喝着睡眼惺忪的服务生端上来的依云水咬着牙问：
“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你身上连二十块都没有？”
谭宗明摊了摊手。
“我就不信赵启平家就找不出二十块钱，还需要我红拂夜奔的给你送来！”
谭宗明撇撇嘴，说：
“别乱用词啊，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何止二十块，他昨天甩给我他的钱包，叫我看着拿，就差干脆地扔出一张卡，叫我去凑合刷块表了。”
“这个剧情有点似曾相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想采访一下当事人的感受。”
“简直万念俱灰。”
于是安迪的餐桌礼仪全线崩溃，几乎要把喝进去的水笑喷出来，她说谭总啊，有生之年啊，赵医生这是要包养你啊，荣幸之至对不对？
谭宗明苦笑着说，就知道你听说了要寻我开心，算了，一大早让你忙了个底儿掉，我们俩算是扯平了。
扯平了的安迪稍微平静了一下，随即好奇地问谭宗明：
“彻夜不归，一定有鬼。这次抓住了，稳妥了？”
谭宗明的筷子停顿了一下，有些讪讪地摇了摇头：
“似乎……不太妥。”
“那你这是从哪儿出来的啊，看看你这一身春宵一度的酸臭味儿，不是和小赵？”
“我哪儿敢找别人。”
“那不是挺好的吗，谭总终于得偿所愿，我也该拿了红包功成身退。”
“要说得偿所愿，估计还早的很呢。”
“所以你的征程还是没有结束咯？”
“乐在其中。”
“开心就好，不过小赵的确是个硬骨头，我欣赏你迎难而上的决心，只是担心牙齿疏松你硌了牙。”安迪刻意挑拨。当日和赵启平的对话她回来后并没有和谭宗明和盘托出，这是她和赵启平的默契——有些游戏总要不知道下一步的前提背景才好玩，而安迪坚信谭宗明是个爱刺激的好玩家。
“我还没到那个年纪。”
“也快了，”安迪说，”你不年轻了，还能等到几时。”
“是，”谭宗明点头，“我不年轻了，所以你认定等不起，可是那是赵启平，我只能等，等到我彻底老了为止。”
“勇气可嘉。”安迪冲他举了举店里的密胺茶具，“祝你成功。”
谭宗明只从安迪的包里抽了二百块钱——这又让安迪咬牙切齿了一番，在心里为赵启平的小把戏又叫了一遍好。而等到拎了一兜琳琅的早餐回到赵启平家，谭宗明却听到赵启平打电话的声音——他已经醒了。谭宗明暗自懊恼了一番，后悔没有留下纸条，平白让赵启平误解自己一夜之后匆忙逃床，实在是有损形象，他放下袋子走进卧室，赵启平正靠着床头打电话，看起来十乘十的严肃，看到轻轻走进卧室的谭宗明，他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对着电话那头说：
“好，我会考虑的。”
“怎么了，该上班了？”谭宗明坐在床沿上，不顾赵启平的抗拒，温情地去抚摸他的头发，“来得及吃早饭吗。”
“不上班。”赵启平往下退了退，又钻进了被窝里，舒服的蹭了蹭下巴，像是准备冬眠的熊仔，“你怎么还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谭宗明拾起昨晚掉落的衣服抖了抖，搭在赵启平的枕边，“我在追你。”
“如果我拒绝呢？”赵启平露出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
“你听说过骑士和公主的故事吗？骑士向公主告白，遭到了公主的拒绝，骑士就问公主啊，说怎么样你才会接受我的心意呢，公主就说，这样吧，你在我城堡的窗户下，告白一百天，我就会答应你。”谭宗明伸手轻轻摘掉赵启平脸上一根掉落的发丝，“如果我学习骑士，在你的城堡下告白一百天，你会不会答应我？”
“我听过这个故事。”赵启平盯着他的眼睛说，“骑士告白了九十九天，却在第一百天消失了，他说，公主不爱他，他不会强求，却要信守承诺继续等待，但这缺席的第一百天，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放弃。”
“谭总，如果九十九天后我没有接受你的追求，你还会等到第一百天吗。”
“我不会。”谭宗明温柔地顺着赵启平的目光看了回去，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会在第九十九天之后，把数字清零，当做第一天开始重新等。”
赵启平看着他不说话，眉头微微的皱起来，似乎在艰难的思考，有点傻傻的味道。谭宗明笑着弹了弹他的脑门儿，轻松地说：
“好了，起来吃饭。对了，刚才电话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加班？”
“郝主任打来的。”赵启平接过谭宗明递过来的衣服，轻描淡写的说，“雅安那边有我们的一个友好协助医院，医疗水平太低，几个大的科室都要派人去援医，郝主任问我去不去。”
谭宗明正要出门去给早餐拆封，听了这话骤然停下，他扭过头，自己都能感觉到突然急促起来的心跳：
“你怎么回答的。”谭宗明觉得自己的脸色应该很难看，然而却要努力的笑出来，“四川，你说过想去那里。”
“我说考虑考虑啊。”赵启平拽了拽被子让自己露出了眼睛，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睫毛，狡黠地冲着谭宗明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慎重考虑吗。”
谭宗明最终还是没有和赵启平共进早餐，也许安迪知道自己的奔波付诸东流后，又要怒发冲冠一回。然而谭宗明觉得自己此刻实在不适合再在这里待下去，他的头脑有些恍惚，但是有个声音不断地重复，又不断地嘲弄，它在谭宗明的耳边阴阳怪气，它说，没用的，你留不住他，赵启平要走了，他又要走了，你说爱他？可你还是留不住他。
历史的车轮又滚回了他的眼前，而他即将重蹈覆辙。
赵启平就像一把沙，从指缝流走，便再也握不住了。天罗地网留不住他，情真意切留不住他，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梦一样，他是栓不住的风筝，迟早要乘风归去，广阔天地，消散在他的视线中。挽留注定只是徒劳，他要走，即使是剪断轴线自绝退路，也决不会回头。
也许真的只有放手，才能一别两宽吧，也许他们之间，从故事的开始，就注定了满盘皆输，最好的结果，大概只能是好聚好散。
但是也许让他飞，化成随行的风，就能陪伴着他，多走一段路，在他即将跌落的时候托举一把，在他疲惫止步的时候鼓励支持，做一个真正称职的旅途伴侣，那么在最后，大概他还可以做一个与一般过客相比，在他的漫长生命里稍微特别一些的角色。
谭宗明突然福至心灵地转身去看四楼的一扇窗户，敏锐的捕捉到微小的动作——那里本来站着一个细瘦的身影，此刻在谭宗明的回眸里猝然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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