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蝉】】】

注意你的言辞,我会善用拉黑功能,想说难听的,私聊我要支付宝,二百块钱听一句。

杜鲁门主义【现代AU】[20]

刚到明家的时候,明诚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资格拥有一道偏爱的菜,明诚向来只夹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盘子,细嚼慢咽,深恐自己在饭桌上逾规。明家人各有各的忙碌事体,一天里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晚餐时分,所以饭食格外的丰盛讲究。明诚面前摆着的有时候是炒米苋,有时候是雪菜黄鱼,有时候是开洋紫菜汤。他不讲究,也不敢讲究,一向有什么吃什么,饭碗扒得干干净净。他的口味其实偏清淡,而阿香妈妈调味的手实在是有些重,以至于他饭后总要喝上一杯水。然而胃里盛满食物的幸福感是刚走出那间幽暗阁楼的明诚在过去的年岁里求而不得的,比起桂姨间或施舍的残羹剩饭,他对如今摆在亮堂灯光下的充裕食物都怀着几近虔诚的感激,明家慷慨给予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在暗无天日的虐待中的期待,比起他所拥有的一切,阿香妈妈的过重调味,或者明镜永远颠来倒去记不清的他的口味,都不能称之是值得在意的问题了。

他甚至有了自己的房间,就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二间。房间里有非常大的飘窗,印着繁复波斯花样的金褐色厚重窗帘,还添置了一张被明镜特地抽去了软床垫的橡木床——他幼时有些驼背,明镜专门请了相熟的苏医生为他矫正,而且坚信席梦思会让情况更加糟糕。床板上铺了两床垫絮,碰到太阳好的日子里,阿香的妈妈会抱出来在院里的栏杆上结结实实晒上一天,阳光是养人的,小孩子阳气不足,吃的用的都要多晒太阳,阿香的妈妈这么说过。

生活充满了希望,缝隙角落里都氤氲着罕见的幸福感,他似乎再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快乐就像是一盏冥冥之中的烛火,温暖的跳跃腾挪,明诚在黑夜里睁着双眼,在晦暗中看到它的存在,并且真情实感的担心着,唯恐它会被过快的消耗,变成瓷碟上一摊凝固的烛泪。

他得到的太多,多到了让他惶恐的地步,与明楼的亲近算是其中分量颇重的一件。明镜时常出差,问到要带什么礼物时,明台总是滔滔不绝,能列出一张表来,明诚不要,躲在明楼平日里上着锁的书房里读一本非常老旧的孤女寻亲记。

“按着明台的单子依样给阿诚带一份好不好?”明镜接过明楼削的苹果,轻轻指了指明楼的书房。

“还是算了吧。”明楼开始削第二只苹果,“阿诚和明台性子不一样,那些遥控车和航模,阿诚也不喜欢。我倒是想带他去趟书店添置些读物,我房里适合他读的书太少。”

他把削了皮的第二只苹果去了核,送进书房里去。

于是下午时分的图书城人满为患,边边角角都坐着读书的小孩子,明诚羞涩的摸过一排书脊背,抬头看着明楼:

“我…要两本就行…一本也行。”

明楼抽出高处的几本给他挑:

“几本都行,只要你好好的看,看懂,读透。再去那边看看,自己挑。”

他看着明诚小小的发璇消失在书架之间,随手翻开了一本俄狄浦斯王,这不是他喜欢的故事,太过无力的悲剧总是让他有些心理上的抗拒,然而他在百无聊赖里仍然坚持看过去,等到一本书都翻得差不多,他才发现,天已经有些黑了,而明诚还没有回来。

他把书插回书架上,顺着走道寻找他年幼的弟弟,终于在一排书架下找到席地而坐的明诚,正捧着一本密密麻麻排着字的书看着。

“挑好了吗。”他问明诚。

明诚让他看摞在手边的三本书——一本厚实的彩色花卉图鉴,一本巴黎圣母院,还有一本十日谈。

明楼哭笑不得并且觉得有些尴尬起来。这不是一本合适这个年龄的明诚的书,原因也不方便和盘托出,然而这也的确不是一本很差劲的书。他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己懵懂却又敏感的弟弟——即使他对外时一向擅长于口舌。

“这本不好吗。”明楼拿起十日谈拎在手里,随手取了一本呼啸山庄给明诚看:

“我也读过这本书,后来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故事讲得很有趣,你大概喜欢。”

明诚听话地接过砖头厚的精装版呼啸山庄,看着明楼把十日谈重新插进书架。

他们走出图书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路上开始有些堵车,当年的主干道的堵塞还远没有严重到寸步难行的地步,明诚抱着手提袋坐在副驾驶上,他很听明镜的话,刻意地坐的很直,僵硬着沉默。

“饿了吗。”明楼在红绿灯的间隙里扭头去看气息细微的小家伙。

明诚摇摇头,不等明楼质疑,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很低落,最初兴奋的劲头像是退了潮的海浪,悄无声息的又消失了。

心思太重。明楼在心里默默的评价。他握着方向盘,于是便不敢伸手去摸明诚的头,想了想,又说:

“回家还要一会儿,拐到南京路给你买两个鲜肉月饼垫一垫肚子好不好?”

明诚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又迟疑地问:

“大哥,今天我挑的书,是不是不对?”

明楼听着耳边明诚悉悉索索不安地抠着塑料袋的声音,只能叹一口气,认真的对他说:

“没有不对的书,只有适不适合你读的书,你还小,那本书太晦涩,等你长到客厅里那盏落地灯那么高,我们再去买回来,好吗。”

明诚咬着嘴唇,乖巧地点了点头。明楼看他还是一副锐意反省的样子,只能放慢了车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抚,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转了个弯,往南京路去买刚出炉的鲜肉月饼。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买到的刚出锅的鲜肉月饼皮脆馅香,明楼把车子停在路边,和明诚分享同一盒温暖的食物,车载的保温杯里还有带着热气的茶水,续过两泡以后味道已经淡下来,但是明楼依然吝啬的只倒了一杯盖给明诚,怕他夜里睡不好。

那是记忆深处的一段独处时光,明诚的怀里抱着厚实的三本书,那是他珍贵的最初的所有物,扉页有明楼亲笔写下的他的名字。明楼举着杯盖让他喝水,从他嘴角抹掉一溜水痕。

他日后吃过很多东西,有的食材珍贵,有的制作精细,阿香进了明家执掌灶台之后,餐食也更合口味了些,而明诚始终记得的是一块油汪汪带着热气的鲜肉月饼——即使明镜阴差阳错的认定他最爱吃糖醋排骨。他后来也和明楼特地驱车跑去买过很多次鲜肉月饼,他们和当初一样躲在车厢里分吃每一块温热的糕点,用同一只杯子喝水,在幽闭的环境里分享一个带着食物香气的吻,把指尖的油渍擦在彼此的肩头。

都是些过去的好辰光。

明楼叫住搁下了杯子的明诚: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到家就开饭了,没来得及。这就去。”

明楼把手边的杯子也放下了:

“我帮你吧,两个人动作快一点,你可以早点休息。”

明诚转身看他,而明楼的眼神除了坦荡还有些别的东西。明诚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此刻他无力地发现,他对明楼的行为的捕捉分析能力居然可悲的还存在着,想一个拙劣的讽刺。就算是现在,他也敏感地嗅到了明楼试图开启一场深入的谈话的企图。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谈,明诚有些疲惫的想。

僵持的对视只持续了三五秒钟,明诚率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东西不多,我自己就可以。”他抿了抿嘴唇,又说:

“很好吃,可惜凉了。”

明楼依然望着他,说:

“堵车,多放了会儿,不如我们以前在车里吃及时。应该热一热的。”

可以热吗,味道还一样吗。明诚没有发问,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身上楼,他大胆地猜想,背后大概会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目光,温热的附着在他的脊梁上。

累。明诚胸口心头除此之外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一概处于休眠期。累。他步履略微沉重地拾级而上,低头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明台游戏玩到半夜,跟于曼丽一起打SOLO。等到最后一局结束,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又转过了一刻钟,他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糊掉了,古时候有臣子棋,讲究似赢非赢,输得漂亮,明台今天算是见识了同出一辙的“男友局”,为了把于曼丽哄开心,明台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要被谋杀掉平时的三倍,拼着第二天上午返校的飞机舍命陪红颜,用尽了全身解数。作为一个资深玩家,让于曼丽输得心甘情愿他在行,而让于曼丽赢得不知不觉却是个实在考验双商的技术活儿,等到于曼丽宣布明台是条无可救药的菜狗,自己凤心甚悦,要起驾鸾榻之后,明台如得大赦,道了三遍晚安后赶紧出门去喝口水喘口气,准备睡觉。

他的房间在二楼楼梯的左侧,明诚房间的右手边,更靠近楼梯。等到出了房门,他敏感地闻见了一抹淡淡的烟味儿,等到他狐疑地往四周看时,就发现隔壁明诚房间门口的木制粗栏杆上,险峻地架着一只白瓷烟灰缸,明楼抽惯了的白杆金边的卷烟的烟头,还在袅袅地飘出最后一缕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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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我当年兴致勃勃地攒了好长一阵子零花钱,买了一本精装十日谈,还没翻开就被外公愤怒的没收并且给我妈告了状的悲哀往事,s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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