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蝉】】】

注意你的言辞,我会善用拉黑功能,想说难听的,私聊我要支付宝,二百块钱听一句。

形式主义【谭赵】【42】【完结】

赵启平觉得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谭宗明以往的中午总是会到医院里来,带着从“就山”打包来的饭菜——他用几块蛋糕就贿赂了骨科弃明投暗的小护士,在值班医生休息室里几乎是来去自由,赵启平像模像样的抗议过几次,都被娇美的姑娘们嘻嘻哈哈的一一化解,这让曾经在骨科乃至全院小护士中说一不二的六院一枝花一度非常不满,罪魁祸首谭宗明在一旁举着茶杯笑得像个腆着肚子的弥勒佛,不卑不亢地接受赵启平的眼刀。

赵启平突然觉得一个清净的午休有些不习惯,而这样近乎于某种依赖的情绪让赵启平更加的不愉快,他晃晃悠悠逛到护士站,假模假样的去看了眼今天的接诊记录,十分钟后又去了一趟,借了一只体温表,又过了十分钟,他还回冰凉的体温表,依然赖着不走。

“怎么回事儿啊赵医生,”一直盯着他的小护士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没事儿干赶紧趁这会儿睡觉去啊,今儿你值大夜啊,半夜又阴死阳活的看郝主任削不削你。”

“就你话多!”赵启平敲着桌子威胁她,半天才转了转眼珠,“今天有人找我没有?”

“谭总啊,他没来。”

“就没别人能找我了?”赵启平哼了一声,“我又没问他。”

“别人也没有,哎你看我这儿忙着呢,知道你今儿闲,一边儿去显摆行吗。”

赵启平在毫不掩饰的嫌弃里溜溜达达回了休息室,躺了一会,觉得实在是没有意思,起身去查房,整个楼层溜达了一圈,兜里塞满了巧克力和奶糖——老太太病愈出院之前昭告天下说赵副主任爱吃糖,于是每天给赵副主任塞糖,看他害羞的推推闪闪,似乎成了病患们的集体娱乐节目。最后他百无聊赖里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无精打采地从自动售卖机里买果汁喝,刚拉开易拉罐,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是短信,发信人,老坛。

“第一天。泰戈尔说,爱是充实的生命,正如盛满了的酒杯。叶儿在恋爱时变成花,花儿在崇拜时变成果。「果实啊!你离我多远?」「花啊!我就藏在你的心里呢!」”

赵启平抿着嘴笑了会儿,坐着慢慢地把果汁喝完了,才回复了两个字:

“酸腐。”

“能博你一笑,就是好诗。今天忙吗。”

“没谭总忙。”

“我不忙,在你们楼下。”

赵启平皱了皱眉头,身边就是医院的玻璃外墙,门口是室外停车场,车辆很多,然而在八楼的高度上,他依然认出了谭宗明的七座商务车。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来电话的自然除了谭宗明不会再有别人,话筒里传来滴滴的两声车喇叭,谭宗明的声音通过信号的传播有些失真,他似乎在笑,声音里有一些愉悦:

“向公主致敬。”

“我可不是公主,你别瞎叫。”

“那就是小王子?”车喇叭又滴滴的响了两声,“那就重新向小王子致敬。”

“拿腔拿调。”赵启平撇着嘴贴着玻璃往楼下看,他知道那里有一辆车,而驾驶员肯定在不怀好意的笑,“怎么不上楼来?”

“给你足够的空间考虑我们的关系。”谭宗明停了停,换了个语气。“我怕我太人见人爱,老在你眼前,你情迷意乱,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美的你。”

谭宗明在电话的那头沉默,却不挂电话,只有轻缓的呼吸声和电磁波刺啦刺啦的声音。赵启平难得的有耐心,手指抵住玻璃墙,他盯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等待着下文。

“之前去援川的事儿,你考虑好了吗。”

“差不多了吧。”赵启平脸贴住玻璃,哈了一口气,“没什么好想的。”

“嗯,喜欢就去。”谭宗明简短的附和,“你去忙吧,我挂了。”

听筒里传来了忙音,赵启平却没有把手机收回来,一直等到黑色的车子像是河流里的一条鱼缓缓地滑走,他才垂下手来,玻璃上被他哈过气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白雾,雾气的正中间,是他写上的的一个字。

明。

赵启平皱了皱鼻子,抬手胡乱擦掉了它。

谭宗明立志要做骑士,居然也真就这么坚持了下来,每天一句的酸诗已经接连发了七八天,傍晚在窗外鸣几声笛就离开的中二举动,居然也持之以恒的延续着。他是谋定而后动的典型代表,区区不到十天的坚持,倒不至于叫赵启平太惊讶,他唯一的疑惑就是,谭宗明是怎么准确掌握住自己的行踪的。当他在医院值夜的时候,黑色的商务车就会停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里,随后他就会收到带着编号的短信,而当他休息在家的时候,红色法拉利跑车又会停在旧式家属楼的楼下,随之而来的也是一条短信。他的身边有内奸,可能还不止一个。身边的人居然被谭宗明收买,这让赵启平感到十分的挫败。

他们很久没有见面,却保持着每天一条短信,一个电话,两声车喇叭的独特问候方式。

“大半个月了,骑士先生什么时候铩羽而归?”

“目前没有这个安排。”谭宗明依然气定神闲的笑,“但是你可以提前结束这项活动,只需要你点点头——虽然我很享受现在这种做法,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罗曼蒂克过了。”

赵启平哼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

“别,你从窗口往下看一下。”

“凭什么听你的?”赵启平叛逆的反驳,却仍然忍不住撩开客厅的窗帘向下看,一辆黑色的崭新牧马人非常格格不入地停在一排型号样式各异的老年代步电动三轮车里,看起来异常的夺目。

“喜欢吗。”谭宗明小心翼翼的问,不等赵启平回答,他又自己发现了不妥,于是有些急促地又解释道:

“不是送你——我自己开着玩儿。”

赵启平轻轻笑了两声,盯着牧马人黝黑的车顶和巨大的车轮,眼神有些发亮,口气却依然平淡:

“不错,只是谭总你老了,这车太猛,不太适合你吧?”

“走山路用的,等你去了四川,我就常去看你,开车去,还能给你带点需要的东西,那边太偏,什么都买不到,你又那么讲究。”

赵启平挑挑眉毛不说话,隔着一扇窗户往楼下看,手指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抽了抽鼻子,就听到电话里谭宗明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老了,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幸好,你还年轻,我没耽误你太多。你想天涯海角去体验不同的生活,都还来得及。”

他又鸣了两声车笛。

“幼稚到我牙疼,你们俩。”安迪抱着一摞诗歌词集砸在谭宗明的意大利办公桌上,而后者只是看了看厚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重新低头去看一份文件——为了每天傍晚的骑士和小王子方式独特的风花雪月,他不断压缩工作时间,于是忙碌起来更加的难以分神。安迪的辛勤搜集被无视,于是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试图打击谭宗明每日抄送诗句的热情,“能不能玩一点成年人的戏码。”

谭宗明老神在在的冲着她笑:

“我也是小朋友嘛。”

“是小朋友中午就不要喝酒。”安迪白了他一眼,“你用来买通六院郝主任的那三台进口CT机昨天就送到了啊,人家请你今天吃饭,你人老记性差,别忘了啊。”

谭宗明隔空威胁似的点点她,说:

“我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放尊重些。”

安迪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说:

“我是你的月老媒红,看不起我辞退我啊。”

即使没有喝酒,谭宗明和郝主任的午宴依然吃的很愉快,谭宗明平日里结交的大多是油滑的商人,性子里却偏喜欢有些傲气的书生,而这位郝主任的确是个聪明人,谭宗明和他五年前结识,时常小聚,当然,这些不能让赵启平知道。这位医科博士虽然做人有些死板拘泥,正派得不近人情,然而出卖赵启平行程表来给科室换取设备的时候却是快刀斩乱麻式的果断。识时务者为俊杰,谭宗明对安迪说。

“郝主任,你们援川的事儿搞得怎么样了?”谭宗明以茶代酒和他碰了一下杯,“名单定下了吗?”

郝主任从酒瓶底里打量谭宗明,眼珠子泛着灵光转了转,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说:

“没看出来你对医疗事业这么上心啊?”

“别废话。”谭宗明佯装瞪他,“你们的那个什么友好协助医院安全条件好吗,听说在山区,不会出什么安全事故吧?”

“出事故也出不到赵启平头上啊,名单里没他。”

“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院里打算派他去吗?”

“是让我传达了啊,还做了思想工作,当时赵医生说考虑考虑嘛,兴许没考虑好呢,年轻人总有自己的顾虑,借调申请也没从我手上过,我哪儿知道他交没交。”

赵启平没有交申请,这可能吗,谭宗明无力地想,他明明一早就暗示说自己要去四川,看起来满心雀跃,期待满满,然而最终的名单却没有他,这多么像是三年前的重蹈覆辙,而这次谭宗明却的确无辜,而且震惊。可震惊是谭宗明单方面的,事情这样的发生,谭宗明完全可以想象到赵启平会把矛头指向谁——凭借恶劣前科,这桩无头案任谁看起来,嫌疑犯都非他莫属,而自己先前讲过的那些驾驶牧马人去看望他的承诺,自然也会在这些怀疑里变得虚伪至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谭宗明想,无论如何,这一关一定都会很难过。

谭宗明极其罕见的又出现在了赵启平的休息室里,为了说几句话,他在这里等了两个半小时,直到赵启平下了一台手术。

“稀客啊谭总。”进了门看到正襟危坐的谭宗明。赵启平看起来并不十分意外,甚至带着笑意开了个玩笑。

“你去援川的事情,我没有从中作梗。”赵启平从不接受迂回徘徊,于是谭宗明只能开门见山。所有的辩解都在漫长的等待中被一一陈列琢磨,谭宗明尽量让它们发挥各自的说服力,可是心中却仍然没有胜算,赵启平是那么骄傲而且顽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无力的解释。

“嗯,我知道。”赵启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着眼珠笑了笑,把脱下来的白大褂抖了抖挂在衣帽架上,轻轻巧巧地让所有在谭宗明心中布好的阵列在霎那间分崩瓦解:

“我自己说不去的啊。”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外的,于是谭宗明几乎是下意识的去询问:

“为什么?”

赵启平眨眨眼精,开玩笑似的挑着眼角看着谭宗明:

“因为我也老了啊。”

这种示弱的话在赵启平嘴里是难得的,就像是一只小猫面对势在必得的猎物却偃旗息鼓地收起了利爪,于是谭宗明居然有了点不安的预感,他的眼睛在赵启平的脸上紧张地打量,急切的问: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去检查一下,不舒服可不能拖。”

赵启平笑得很奸诈,而下一秒,他伸出了手,拿指尖勾了勾谭宗明搭在座椅把手上的手心,站起身来去倒水。动作是久违的亲密,甚至是不可思议的撩拨,反而叫谭宗明手足无措了起来,等到赵启平倒完水喝了两口,才被反应过来的谭宗明从背后抱住。谭宗明埋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别动,借我抱一会儿。”

拥抱是温暖而持久的,等到赵启平察觉到这个拥抱有些出格,试着去怂一怂被谭宗明牢牢压住的肩膀时,才听到他又说:

“我才是真老了,你还年轻,想去哪儿就要去,别留遗憾——我等你。”

赵启平笑着微微扭着头问他:

“你不是老了吗,能等多久,要是我十年二十载的不回来,你等得起吗。”

“等得起,”谭宗明把束缚在他的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等不起我就追过去,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跟在你后头跑。要是还等不起,就把我一把火烧了,骨灰撒在你鞋底上,跟着你满世界的泼洒,也算是走过一样的路。”

赵启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他的手背,低声说:

“哎,这样可就耍流氓了啊,你吓唬我呐?”

谭宗明捉住他的手轻轻磨拭:

“我如果承认,是不是能做的再流氓一点,比如,抢一个吻当做战利品?”

赵启平回头轻轻吻他的唇角,而当谭宗明追逐一个真正的吻时,他却又轻描淡写的躲开,游离得像只小鸟。他笑得很坏,像个得了手的恶作剧的孩子:

“谭总可要记住,你是个骑士。”

“自己作呗。”安迪抱着珠珠,给孔小龙演示如何给她换掉一件罩衫,动作温柔,口气却十分的鄙夷,“非要玩什么罗曼蒂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天天跑到人家窗户地下去按车喇叭,像个流氓,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怎么没邻居告他居民区鸣笛扰民呢?”

孔小龙小心翼翼地从安迪手里抱过珠珠,像是接过一只易碎的瓷瓶。他太过专心,根本没有办法分神去和安迪聊天,只是敷衍的嗯嗯啊啊点着头,为珠珠留在他虎口上的牙印而傻笑。

现在的男人真的都完了蛋了,安迪绝望地想。

大概是由于对谭宗明失去了期待,所以第二天过了下班时间,安迪加完班之后,看到依然坐在办公室的谭宗明,情不自禁地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她靠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敞开的大门,挑了挑画得精致的眉毛问:

“今天不去守望公主了?”

而撑着头的谭宗明没有说话。

安迪靠近谭宗明那张巨大却空荡的办公桌,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他用手托着太阳穴,安静地睡着了。追求公主看来的确很辛苦,骑士也有疲惫的时候,然而盾在手里,公主还在城堡上,就永远不能松懈,太过乏力也只能靠着自己的手臂小憩片刻,一把年纪的人了,的确叫人有些不忍。

她轻轻拍了拍谭宗明的肩膀,等到谭宗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才点了点自己的手表:

“九点多了,今天还去赵医生那儿吗?”

“去。”谭宗明揉揉眼睛,表情有些懊恼,“怎么就睡着了呢,下午明明喝了咖啡。”

“别硬撑,还当自己是年轻人呢?”

“那我也不能当自己是老人吧,毕竟我的爱人还年轻。”谭宗明笑了笑伸手去掏兜里的手机,而手机非常给面子的在他的手里“滴”了一声。

“咦?”谭宗明突然笑出了声音,把手机的屏幕调转给安迪看,发件人的备注是中规中矩的“赵启平”,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

“四十七。”

“没想到都坚持那么久了。”他有些感慨地收回手机,从宽大的座椅里站起身来,冲着安迪眨了眨眼睛:

“看来等急了,我再不去估计要被兜头泼凉水。”

谭宗明没回短信,赶到赵启平的楼下已经将近十点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迟到,以至于谭宗明停下了车掏出手机时,第二条短信也已经发了过来。

“看来谭总的自尊是比旁人要昂贵一些。”

谭宗明在黑暗的车厢里笑了出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电磁炉上烧着水,因为加热时间过长,已经开启自动保护断了电,赵启平坐在沙发里,心里有异样的烦躁。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等待拗口的情诗了呢,什么时候又习惯于等待一个说不了几句话的电话了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前尘往事都如同烟霾可以拨云见日,觉得当下可追不可辜负,觉得房间空的可怕,觉得想要珍惜一个人了呢。

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不会再为了糖果和糕饼哭泣,那么那些在异国的深夜里流下的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最初当然是恨,究其原因却未必与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亦或是前途有关,那是信任被打破时的阵痛,是感情被挥霍时的怨怼,是平等的爱与被爱的权利被剥夺时的失望。然而恨又永远不会比爱长久,最后他还是放任自己回国,纵容自己跟过去纠缠不清,允许自己在谭宗明的追逐里一再放慢脚步,被那个人从背后紧紧锁住,不能也不想脱身,不愿也不曾脱身。

黑暗让他恐慌,安静让他焦虑,这是他青春期里独自生活留下的后遗症,一个人住得久了,就要懂得给自己留灯,要记得把备份的钥匙藏在门口的花盆里,也学会用空开着的电视机驱逐静寂,然而一切都不如一双结结实实的手臂,一个温暖宽厚的拥抱,一扇等待着他归来的家门,一个爱的人。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机,让它在自己的手里沉默着翻转了几下,然后它终于缓缓的亮了起来,在他的手里震动像一条不断挣动的鱼。赵启平轻轻用手指磨拭手机屏幕上闪动的“老坛”,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划开屏幕接起来。

谭宗明的声音在信号的传播里显得有些失真,然而赵启平记得他那把低沉性感的好嗓音,而且总是无可救药的就在其中沉溺,一如当年。谭宗明在电话那头低声的笑,听起来势在必得又诚诚恳恳:

“我来晚了,太抱歉了。本来应该奉上今天的致礼,可是你看,时间已经太晚了,我担心车喇叭会扰民,如果赵医生不介意的话,我想当面跟你进行今天份的告白,毕竟我爱你这种话,从任何第三途径传达都显得苍白了,你说呢,赵医生?”

“看你贫的。”赵启平在电话这头努力抿着嘴,还是忍不住勾起一点嘴角来,他站在窗前,手指隔着玻璃在举着手机站在楼下仰望的谭宗明的脸上滑了滑,才终于笑了出来:

“上来吧——水刚烧开,今天有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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