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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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鲁门主义【现代au】[21]

最先闻到烟味的是明镜。

她吃下了药,本来应该睡得很早,然而梦却始终不沉,零零散散反反复复,都是些闪现往复的昔日光景。有明楼浑身血污,被从变了形状的小轿车里切割出来时,她眼前骤然腾起的一片黑雾,也她第一次坐进原本属于明锐东的那把宽大冰冷的扶手椅时,从脊背上沿着肌肤纹路和奔涌血管一路爬到眼角的冰冷,还有明台扒着母亲只刷了两遍黑色桐油漆的棺椁,懵懵懂懂嚎啕大哭,扑进她怀里的小小身躯,当然更多的还是明诚,伤痕累累的明诚,怯懦瑟缩的明诚,躲在明楼身后,被明楼鼓励着,小心翼翼从她的手心抓走一块奶油太妃糖的明诚,坐在院子里,陪她一起微笑的看着用羽毛球激战的另外两个人,给她倒一杯花草茶的明诚,从明楼的房间出来,眼角含春,衣衫不整,神色倔强的明诚,站在登机口,白着一张青涩的脸,逞强冲她挥手道别的明诚,以及三年后,变得更加柔软,更加坚硬,更加坦荡,更加闪躲的明诚。

然后她在梦魇的折磨中艰难的清醒,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用力喘息,肺部持续的压迫感是靶向治疗的后遗症,她如今已经很习惯这种缠绵不去的不适,他们至少提醒着她她还活着,而活着就要面对一切或好或坏的后果。于是她只是清了清干涩嘶哑的喉咙,在黑暗里徒劳地眨了眨眼睛。她的房间门开了一小半,那是阿香担心她半夜呼吸不畅特意留下用来通风的,如今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她敏感地闻到了一丝烟草的气息。

家里只有一个人抽烟,即使为了她的身体而有所收敛,但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偶尔并排坐在沙发上时,她总能闻到明楼身上浓重的燃烧后的焦油气息。她没办法谴责明楼的这种几近于自我伤害的减压行为,正如她不敢多想却无可救药的知道,这些年来,明楼到底是在怎样的黑暗沼泽里执著独行。

于是她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是她踟蹰犹豫的大弟弟,是明家责任最重的顶梁柱,是明氏在倾颓之时力挽狂澜的真正的掌舵人,是苦熬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等回无言以对的爱人的苦行者。

明镜突然的迷茫起来,她曾经想过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她在每个冷寂的夜里思索,在明楼的背影里忖度,在明台的旁敲侧击里陷入自己与自己的纠葛,然而最后她想,那种时候没有什么对不对,她别无选择,流放了爱人的人也没有选择,他艰难却坚定地选择了一条诛心见血的荆棘阶梯,正如十七岁的明镜当初是怎样流着泪却决绝地放弃了自己本该夺目鲜亮无忧无虑的人生。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身不由己,命运的洪流会把每个人向着沿途遍布的漩涡里推,他们首先要自救,然后才能在岸上牵手,拥抱各自都潮湿和冰冷的躯体。

她披着一件睡袍下了床,轻轻打开了门。

明楼倚着栏杆,勾着头去抽一根烟,而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一只烟头和些许烟灰。他在轻微的动静里抬头看到明镜,刚动了动嘴,明镜就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明诚紧闭的房门,看到明楼疲惫却明了的点了点头后,又轻轻招了招手,示意明楼跟着她进房间。明楼按灭了手里的火星,把烟头放进了烟灰缸里。

他们在明镜房间的沙发上坐定,明楼撩起把手上的毛毯,为明镜垫在膝盖上:

“大姐怎么不休息?你身体不好,不要熬夜。”

“睡了,又醒了,天气闷,大概要下雨。”

明楼沉沉地嗯了一声,又说:

“今天小朱给您送的文件您看了吗 。”

“看了。”明镜点点头,声音又放低了些,“说实话,汪芙蕖势力很强,我们优势不大。”

明楼点了点头,说:

“汪氏这次简直是孤注一掷,我已经在争取和长林的合作,长林所拥有的专利技术和垄断的高新技术材料可以让我们把成本降低到原来的百分之六十四,这样我们就有了和汪芙蕖的恶性压低式报价竞价的资本,而和长林的合作一旦达成,我们也可以在进军现代化建筑的路上有一个好队友。”

“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听说汪芙蕖在拉拢你?”

“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已。”

“他想要什么?”

“归根到底,他要我们的纰漏。”

“扳倒明氏?”

“扳倒明氏。”

“你要怎么做。”

“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不仅要真,还要加倍。”

“明楼,你是疯了吗?”

“大姐,对手就是疯子,只有比他们更疯,才有胜算。”

明镜审视着明楼冷静的眼睛,来来回回,而明楼注视着她,像是要明镜从他的表情里寻得一丝安心,最终是明镜先放弃了对峙,有些泄气的说:

“随你去做,我已经做不了主了,你要记住,万事小心,不防君子也要防小人。”

“我会的,大姐。”明楼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至于家里的事,您也别太操心。”

明镜这才露出一点柔软的松懈来:

“你放心,我不插手,全看你的本领,就怕你啊,留不住。”

明楼摇了摇头,说:

“我不是要留他。我只做我的,选择是他自己的,这次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他按了按明镜的手,突兀地截断了交谈:

“大姐去睡吧,明天还要送明台去机场。”

“嗯,”说到明台,明镜忍不住自己嗔怪的喜爱,“为了等阿诚啊,特地赶回来的,床都没睡热又要走,来来回回的奔波,可辛苦他了,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明楼没有反驳明镜明显偏颇地偏爱——一切对小少爷的质疑到最后都会变成引火烧身,明楼吃过亏,还不傻。帮着明镜拍松了枕头,房门依旧是敞开半扇,明楼在退出卧室后扭头去找自己放在栏杆上的烟灰缸,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了。他立刻去看明诚的门,带着隐约的期待和突兀的不安。

而那扇门理所应当地紧闭着,像是根本没有打开过。

那是一扇如今已经紧闭的门,当初明楼不用敲门就打开它的时候有多么熟稔多么旁若无人,现如今只能站在门口抽几支闷烟的时候,他就有多么自责多么无能为力——门里的人醒着,却不再悄悄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他挤眉弄眼做鬼脸,给他一个瞒天过海的拥抱或者一个秘而不宣的吻,甚至还会有一个神鬼不知的夜,然而一切都不同了,如今明楼甚至失去了敲开那扇门的决心,而引导他的行为的情绪非常陌生,叫做胆怯。

归根到底,岸边的杨柳还是岸边的杨柳,他踏进的却不再是同一条河流。

总有梦在今夜是织不就的,这已经算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共同拥有的,最令人唏嘘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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